山景王四

（2）献花

三、情书

旧校舍的办公室里，俨然成了一片花海。不单是杀老师的办公桌周围，书柜顶、窗台上，甚至墙上都装点了干花，拼插出精美的造型。

伊莉娜抽了一支玫瑰轻嗅，“怎么会有人送你这么多花啊。”

“这就是师生情啊。”也不知望是怎么把花弄进学校的，椚丘学园对人员进出的管理十分严格，即便是被放逐到半山腰的3年E班，也不是外人想来就来的地方。真不愧是他最好的学生。

“啊，学生送的？还以为是哪个不开眼的想泡你呢。”

乌间下午来办公室，站在门口也是一愣，险些以为自己误入花鸟市场，“这里怎么回事？”

伊莉娜懒洋洋地解释，“那只章鱼说是什么学生送的，真是夸张。”

乌间立即想到了昨天偶遇的那名年轻杀手。他回去之后也做了一番调查，几乎没有人知道“死神”被改造成超级生物这件事，因为近一两年来，“死神”仍在暗中活跃。

“死神”之名，或许已经易主了。

下课铃响，杀老师抱着课本挪进办公室，见了乌间，主动打招呼，“乌间老师，我有回礼要送给你。”

“回礼？”乌间想，他大概是要还自己请吃甜点的人情，就说，“不用了。”

“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，请务必笑纳。”杀老师递给乌间一只密封的牛皮纸袋，纸袋上写着“乌间老师亲启”，还有手绘的章鱼和乌间卡通头像，看起来诚意十足。

乌间拆开封条，取出里面的“礼物”，赫然是一本厚实的泳装美女画册，封面上一半画面都是巨乳。

杀老师看着对方瞬息变幻的脸色，乐不可支，“是乌间老师亲口说喜欢女性的哦，所以我才忍痛割爱，把珍藏的宝物让给你了——难得我们这么有共同语言。”

伊莉娜白了他们俩一眼，“哼，男人……”那只好色章鱼也就罢了，没想到那块木头也跟他穿同一条裤子，真是人不可貌相。

乌间压住脾气，对自己说，好歹也认识这么长时间了，这家伙喜欢作弄人，自己又不是不知道。他把画册收进抽屉里，“谢了。”

杀老师很高兴，哼着不知什么调子的小曲，欣赏办公桌上的小盆栽。“虽然收到花是一件快乐的事，但突然之间给我这么多，确实有点伤脑筋，就算是泡花瓣澡，一下子也用不完啊。”

“是那个开花店的学生送的吗？”

“嗯，他以前就喜欢摆弄这些花花草草的。”杀老师忽然眼睛一亮，“伊莉娜老师，乌间老师，你们两位带一些回去吧。”

“我那些追求者送的花是这里的十倍、一百倍，我才看不上呢。”伊莉娜嘴上这么说，其实心里很想要。在这破学校里居然没有一个人为她的美貌倾倒，已经好久没有收到求爱礼物了，真是伤透自尊。

话音刚落，两大束鲜花就摆到了她桌上，她甚至没能看清那只章鱼是怎么过来，又是怎么回到他自己位子上的。

“乌间老师呢？”

“不用，我不喜欢花。”

“乌间老师思想包袱太重了，喜欢美丽的花草也无损于你的男子气概啊，”杀老师站到乌间身后，两条触手搂住他的脖子，圆圆的大脑袋还搁在他肩上，样子很是缠人，“再说，我又不会误会你是‘花性恋’。”

杀老师贴上来的时候，乌间条件反射般想起这只章鱼前一晚上的样子，大大小小的触须蠕动着缠住自己，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感觉又回来了。

他忍耐地闭眼，掩饰住眼神中的反感，随后用平常的语气说，“你多给伊莉娜一些就行了。”

杀老师歪着脑袋想了想，“嗯，那好吧。”

正在这时，窗前探出几颗小脑袋，“杀老师，请来一下好吗？”

杀老师直起身，笑容可掬，“当然可以。”

他来到教室前的空场上，面露期待地问，“是有新的暗杀方案要实践吗？”

女孩子们嬉笑，中村莉樱说，“这个不急啦，我们是想拜托杀老师一件事。”

杀老师感兴趣地问，“什么事？尽管说吧，为学生分忧是老师应尽的义务。”

中村莉樱拍拍身旁低头不语的仓桥阳菜乃，“看，就说杀老师会帮忙的！”

“可是——”

“别犹犹豫豫了，快拿出来。”

羞红了脸的女孩子把捏在手里的米色信封递到杀老师面前，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，“杀老师，麻烦你了！”

杀老师的小触手抓住信封，上面一个字也没有，“嗯？这封信是什么？”

“请、请代为转交给乌间老师……”

酷爱探听绯闻八卦的章鱼立即来了精神，“这是情书？仓桥同学为什么不亲自交给乌间老师呢，这样更能表达你的心意啊。”

仓桥拼命摆手，“啊，不，不行的，当着他本人的面，就什么勇气都没了。”

“原来是这样，我知道了。”杀老师摸摸她的头，“好的，我会把你的心意传达给他。”

中村莉樱欣慰地说，“杀老师好温柔，换作别人肯定会说‘这不合适’什么的。”

“学生时代的感情，无论是什么性质，都是最纯粹也最可贵的。我相信仓桥同学的心意是美丽的，也相信乌间老师看过信后，会在合理范围内做出很好的回应。”

杀老师把信塞进衣服口袋，又掏出笔记本“嗖嗖”记录，“在这之前，先让我把这件事记下来。老师还是第一次给人做信差呢，稍微有点激动呀。”

“喂，杀老师！”

杀老师笑眯眯地回到办公室，伊莉娜不知道去哪里闲逛，只余乌间一人。杀老师把信交给他，“乌间老师，学生来信哦。”

乌间看看空白信封，问，“什么信？”

“是仓桥同学写给你的，请好好珍视一颗少女的心。”

“你又给我弄这些麻烦回来，别把正常的师生关系复杂化啊。”

“乌间老师误会我的意思了。我并不是要你接受一个孩子的心意，你是她的老师，多关心她也不为过。这孩子如今遇上了青春期谁都会有的小烦恼，如果借此机会了解到她的心情，加以疏导，不是很好吗？”

乌间不得不承认这只章鱼说得有道理。这家伙虽然平时不着调，但在教育方面比谁都可靠。只要是和E班任何一人有关的事，他都会尽心尽力。

拆信的时候，杀老师坐在一旁，两条触手绞成麻花，嘟着嘴说，“好羡慕啊，从来没有学生给我写过信……真想偷看信上都写了些什么。”

乌间展信看了又看，把薄薄一页纸翻来翻去，转头疑惑地问杀老师，“你确定这是仓桥写的吗？”

“嗯？没错啊，是她亲手交给我的。”

“有点奇怪啊，难道是恶作剧？”

“恶、恶作剧？！”杀老师慌了手脚，团团转，“不可能，绝不可能，她们都很真诚，并没有说谎的迹象。”他冲到乌间跟前，“乌间老师，你觉得这信有什么不对吗？”

“嗯……”乌间思忖片刻，把信纸给了杀老师，“你应该对每位学生的笔迹都很熟悉吧，看看这是不是仓桥亲笔？”

杀老师很激动，“我可以看吗？窥探他人隐私好像有点不太好啊。不过既然有收信人授权，那我就不客气了！”

只见信纸上只有寥寥几个字，工整清隽。

老师，以后的日子，请看我的表现吧。

杀老师“啊”地一声怪叫，触手伸进衣袋掏摸一阵，居然又取出一封信来。

“哎呀，原来是拿错了……”两个一模一样的米色信封，是店里最平常的标准款，同样空无一字。杀老师把仓桥那封信给了乌间，一个人在那儿嘟囔，“他什么时候悄悄塞在我口袋里的，居然都没有注意到，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啊，下次要表扬他一下。”

乌间问，“是你那个开花店的学生吗？”

“嗯，他的字我最熟悉，那时还教过他怎么仿写不同人的笔迹呢。对了，我给他写一封回信吧，当老师的就喜欢这种知错能改的好孩子啊。”

乌间看着他兴冲冲回到自己办公桌前奋笔疾书，暗想，全世界大概也只有这只暗杀天才章鱼会管一个杀手叫“好孩子”了，什么样的老师教出什么样的学生，真是一点也不会错的。